2020年9月6日星期日

《文星》(代发刊词):不按牌理出牌

在台湾办报有种种困难,于是文化人把出版兴趣转移到期刊方面。到目下为止,已登记的期刊,有四五百种之多,在一个千万人的岛上,真算不少了。不过这些刊物中,能经常出版的不到一半,它们也都在风雨飘摇中挣扎,不知何时会在波涛险恶的文化海洋中覆没。
出版业之艰难,在于国民读书兴趣淡薄及购买力低弱,因之销数打不开;而印刷成本高昂,常常会卖一本赔一本;至于发行难办,书卖出去收不回钱来更是通病;同时稿费无法提高,约不到好文章;益以广告难拉,无法抵补亏空。故此办杂志如无一个机构做后盾,或能得到特殊经济支援,恐慌难以支持。目下私人独立经营的刊物而能维持者实在寥寥可数。
我们可以看到,几乎每天有刊物倒下去。不过在另一方面,也几乎每天有新刊物产生出来。虽然出生率与死亡率的比例现在还不知道,但是这却证明了一件事,就是际此艰难时会,出版界的“生之欲”仍在强烈地鼓动着。大抵有人出处误计,有人因为过份自信,有人希望出奇迹,同时也有人居然成功。总之,文化人不干这个干什么?人活在世界上不是仅仅为了“三餐一宿”,只要一息尚存,就免不得“知其不可为而为之”了。
“文星”是我们几个朋友合作的私人刊物。起初有人愿意在经济上想想办法,有人觉得能拉拉稿子,有人可以负责编辑,于是就计画出这本刊物。后来算来算去总是难以维持,因之又延搁下来。但是各方面的朋友多有表示“乐观厥成”者。一位朋友并且引了《读者文摘》上刊载的一个故事来打气。
这个故事说,一位漫画家曾经画过一幅漫画,画的是在一个牌局终了之后,一位看边胡的人指着得胜者愤愤不平的说:“如果照牌理出牌的话,你们没有赢的道理!”故事上说,那些创造历史的伟人们,如果人人照牌理出牌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丰功伟绩。再应用到生活方面。例如一个人总想照牌理出牌才结婚,可能一辈子打光棍,因为即使是在你自觉能养家之后,也难保险下个月不会碰上火警而片瓦无存。对于生孩子也是一样,如果夫妇要到万事俱备时才要孩子,可能永远得不到适当的时机。历史上伟大的一个婴儿,就是在父母逃亡途中,小店里没有客房而生在马槽里的,这可以说是降生的最不适当的时机了。
这个故事的结尾说:“一鸟在手胜于两鸟在林”是懦弱者的格言,一个人要是总瞻前顾后,就什么事也搞不成。
我们听了这些话,觉得不无道理,耶稣可以降生在马槽里,“文星”为什么不该滚出印刷机呢?于是这本书就呈献于读者之前了。至于命名为“文星”,是因历来传说它是主管文运的星宿,又称“文昌星”,杜甫诗有:“北风随爽气,南斗避文星”之句。希腊神话中也有相当于中国文星的神,名叫阿波罗(Apollo),传说他少年美貌,主歌诗歌和音乐,也就是管文运和艺术的神,我们准备在文学和艺术方面多尽一点责任,所以采集中西神话故事定下这个名称。
编一本杂志不能无理想,这就是说,得有个宗旨。罗素说:“良妤的人生是被爱所鼓舞,并受知识的指导。”智慧可以创造人生,指导人生,因此我们希望这本杂志能启发智慧并供给知识,使读者读后不至于感觉毫无所得。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把《文星》的性质定为“生活的、文学的、艺术的”。
在生活方面,我们将请富有人生经验的学人,撰述有指引性的文章,以供青年人在求学与做人方面的参考。此外将刊登游记、传记、各地人情风俗介绍、科学新知、体育常识、艺文坛动态等。在翻译方面,我们将尽量采用最新的,较不常见的资料,并配合图片,以提高兴趣。
在文学方面,将包括长短篇小说、散文随笔、诗歌、书评等。
在艺术方面,将包括音乐、绘画、摄影、木刻、舞蹈、影剧等艺术欣赏、批评和研究。我们有四页画页,在这一方面可能有些贡献。
实用主义哲学家说,一切知识皆由“行动、尝试与错误”而来。出书是行动,我们仍抱着尝试的心情,也可能这件事是错误了。错的小的时候我们将努力修正,大到无可挽救的时候,这一个尝试也就只有结束。但是如果能得到读者和作者的支持时,这个工作就可能继续下去。因在这个“不按牌理出牌”开始出牌的时候,把经过情形向读者报告一下。
出处:原载于1957115日《文星》第1卷第1期,署名:本社,作者:何凡。 
 
附一:《文星》复刊词:“文星”复活了
 
《文星》从民国五十五年一月一日,就无奈地走进了历史,到七十五年九月一日的今天复刊,整整廿年零八个月。
在这段岁月里,《文星》不断的被提及、讨论、评鉴、好像依然活在当代人的心中。
每遇到身肩重任的当代知识人,往往都用这样的语气对我说:“我曾吃过《文星》的奶水。”,这使我们之间突然产生一种十分错综复杂的共同回忆,而最宝贵的是,这意味着开放、进取、多元的文化价值观点。
我在惶恐之余,又不禁要问:“这一代的知识青年,日后他们的共同回忆在那里?”诚然,书报摊上,杂志琳琅满目,资讯左涌右现,可是似乎没有一本像《文星》那样,直指价值的核心,对青年人关怀社会,反省文化的热情,提供一种基础性的,整合性的激荡与沉思。
廿年来,台湾社会起了急速的变迁,就政治而言,民主宪政的落实,已经不仅仅是种旷野的呼声,而成为必须严肃面对的现实;就经济而言,国际化、自由化的必须趋势,已经使台湾成为国际经济社会的一员,权利和义务的担当,正日为明晰,也无从逃避。就社会而言,百分之七十的工商人口,正说明多元的社会,已然出现,然而其价值规范,像环境保护、消费主权等观念犹待形成;就文化而言,本位文化的肯定,多元口味文化的共荣,消费文化的反省等,也都面临再生的瓶颈。
台湾的一切在急速变迁中,而今后的十年,更处于重大的转捩点上,在这个关键时刻,到底该为这一代的知识青年,提供什么样的精神食粮?而非仅仅是一些资讯而已,正是《文星》极图复刊前,必须严肃以待的课题。
今年五月七日,当我重新取得《文星杂志》的出版登记时,不禁内心喜忧交集,喜的是《文星》复刊有日了,忧的是,事隔廿年,《文星》面临的是全新的挑战。尽管“远路不须愁日暮”,尽管有那么多的海内外朋友,伸出炽热双手,为《文星》复刊催生。但是,我仍然深信《文星》的成败,必须决定于是否能走上一条“未来取向”的大路,《文星》的历史,必须以一种“落红原非无情物,化为春泥又护花”的精神来看待,才变得更有意义。
《文星》复刊了,环顾台湾杂志的现实环境,廿年前那股“不按牌理出牌”的傻劲,又在我心中飞扬起来,如果它是一块园地,我期待更多的朋友来耕耘,如果它是一簇薪火,我渴望更多的青年来添柴。
出处:原载于198691日《文星》第99期复刊号,无署名,作者:萧孟能。
 
附二:《文星》停刊词:“文星”停刊了! 
 
两年前,《文星》在社会的期待,知识份子一片祝贺声中复刊。两年后,却又要再一次向关心、爱护《文星》的作者、读者告别。这一次告别的原因,与廿年前不同,所以除了同样的无奈之外,更有一种无限的沉痛。
财务的沉重负担,个人年纪和健康,都是促成停刊的一些因素。但最重要的,还是在泛政治意识高涨的今天,社会上对长远性的文化思想问题寄以深切关怀的人,似乎越来越少;知识青年的口味已普遍变质,整个社会的走向,与我们一向怀抱的理想,好像距离愈来愈远,这些才是像《文星》这样一份杂志,难以继续的真正原因。
三十年前,《文星》可以在“文化沙漠”中开辟出一片绿洲,三十年后,在号称创造了“经济奇迹”的台湾,社会已相当富有,却使一本追求高水准、高口味的刊物,反而难以生存,除了我们自身努力不足,应该检讨之外,是否我们的社会,我们的教育,已陷入严重的病态和变态,这种环境,使年轻的一代,只知道追逐眼前现实的事物,丧失了人生的理想,以及对文化对社会的责任感。
近年来,台湾的确冲破了许多禁忌,表面上也显得活泼而开放,整个的社会都被卷入政治风潮之中。政治明星成大众的偶像,社会的英雄,政治风暴与社会冲突,成为大众生活中主要的刺激来源,似乎很少人想到:假如我们的社会,文化水准不能提升,思想一直陷于贫困,无法由文化思想引导社会的发展,所谓政治,不过是权力的征逐,所谓民主,不过是征逐权力的藉词而已。
一个社会如缺乏充满精神内涵的文化和有生机的思想,就像一个要走长路的人,缺乏健康的心脏,这正是台湾当前的大问题,我们一向所持的愿望,就是希望能为这个新生而多变的社会,补充新鲜的精神,使那些默默耕耘甘为文化思想而献身之士,能加些滋养,使他们有机会看到自己的奉献早日开花结果,使社会免于没有导向的混乱,我们怀抱着这种愿望努力过、挣扎过,却没有成功。
两年前,《文星》复刊号上,龙应台问:“为什么没有一份开启时代、影响思潮的知识份子杂志呢?那是政治气候的错?或者是我们知识份子太容易和现状妥协?”依照两年来的经验,我们的看法是,这两种因素都有,但最主要的,还是四十年来始终没有为学术扎下深厚的基础,也缺乏使知识份子的创造能自由发挥的环境,没有这些根本的条件,如何能培养出开启时代、影响思潮的知识份子?
梁实秋在为《文星》复刊喝彩的短文中曾说:“一个杂志发挥了它的功能,或多或少的产生了影响,一朝停刊,亦非憾事”。过去两年,《文星》是否发挥了它的功能?是否或多或少产生了好的影响,留给读者和社会去评断吧!对台湾这样一个社会,却无法支援《文星》这样的杂志生存下去,我的确感到是件憾事!
《文星》停刊了,对两年来支持、关怀《文星》的读者、作者、和朋友们,我们由衷的感谢!今天我虽不得不卸下这份担子,但仍希望有热情、有理想的人,会来接下这个棒子,重新点燃《文星》的香火,使它绝不灭!
出处:原载于1988620日《文星》第120期终刊号,无署名,作者:萧孟能。
 
《文星》简介:
 
《文星》于1957115日创刊,初期由叶明勋担任发行人,萧孟能担任社长,何凡担任主编。《文星》从创刊、到被迫停刊、到复刊、到最后停刊,总共出了120期。初始的《文星》封面上,标明这本杂志的编辑方针是“生活的、文学的、艺术的”,但到1959年《文星》第25期,杂志编辑方针始改为“思想的、生活的、艺术的”。1957年至1961年,该杂志由何凡主编,之后由李敖接编,编辑重心转向思想与论战,密集抨击中国传统文化,提倡全盘西化,并向威权主义开火,至196512月,《文星》第99期还在排印,却因言论问题等来了国民党的行政处分——“停刊1年”。196612月,《文星》停刊1年期满,萧孟能依法申请复刊,未获批准,《文星》从此销声匿迹了20年。198691日,《文星》杂志在萧孟能的努力下复刊,但复刊后的《文星》只办了22期,于1988620日停刊;只是此次的停刊,不再是因言被动,而是因杂志销路不振,财务不支等原因,主动停刊。
《台湾文学期刊目录资料库》(文星):












2020年9月5日星期六

《自由中国》发刊词

在这个时候,我们用《自由中国》这个名字出版一种刊物,读者顾名思义,当可油然而生同情心。但为郑重起见,我们谨把我们的旨趣,简单的述于卷首。
《自由中国》,是我们现在中华民国的同胞无论在理论上或在实际上所应当以为政治生活的目的的。一个民族生活在现在世界上,如果没有较合理的政治生活,便不能有其他的好生活;如果没有一个自由的国家能够保证他们的自由和安全,他们必不能有一个合理的政治生活,他们必不能在人类进步上有什么贡献。
一个自由的国家,和无政府的社会不同;无政府的社会,只能由混乱而趋于毁败,必难给予人民一个好生活。一个自由的国家,和极权的国家不同;一个极权的国家,非特不能给人民以自由,并且也不能给人民以安全。一个自由的国家,更不能做任何其他国家的附庸。
而我们现在的中华民国,一大半土地现为共产党军队所占领,一大半同胞已喘息于共产党的恐怖中。他们非特没有自由和安全可言,他们简直没有国家可言。
共产主义的政府,和法西斯主义的政府,是现代极权政治两种不同的形式。在这种政治下人民不能有真正的自由和安全,这是极权政治的理论和事实所必使然的。最坏的是,这种政府的主持者,为领袖欲所驱使,完全拘牵于这种政治的形式,更没有机会想到人民实际的利益。他们看人民和器机一般;无论什么无人性的残忍事情,他们都做得出来。结果,人民所受的痛苦,便不是常识所可臆度的了。
共产党兵力所到的地方,即苏俄势力所到的地方。在中共诸人,固然以为大功将成,不久便可以向莫斯科献捷了。而自中华民国人民的立场言,则万一中共竟席卷中国,则从此以后,中华民国的同胞,将都沦为苏俄的奴隶;非特成为没有自由的人民,并且成为没有国家的人民。
我们并不反对世界各民族在自由和平等的原则下,成为一家的主张,但我们反对帝国主义,反对阴谋,反对极权,反对残暴。苏俄帝国主义者的统治中国,我们同胞所受的痛苦,必不是过去在任何暴君压制下的痛苦所可比拟,在任何外族管辖下的痛苦所可彷佛。三百年前,几个无赖的斯拉夫人开始越过乌拉山,遂启沙皇东侵的野心。从此以后,俄人便没有一天不想染指于中华国土。现在苏俄的统治者,完全承袭沙皇的传统,而又加强奸诈诡谲的技术。百年以前,林则徐说过:“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在现在讲起来,俄罗斯不只是中国的“患”;实在,在现在世界上,为永久和平的障碍的,只有一个俄罗斯!苏俄如不改变他的政治方式,不改变他的政治手段,世界将永远没有和平的一天;苏俄如并吞世界,世界便变成黑暗时代,全世界上的人民,除却苏俄统治阶级以外,亦必没有快乐的一天。
这是我们反共抗俄的极明显而不可易的理由。我们若不认识这一点道理,不是大愚,便是大惑。我们如认识这一点道理而不去想法阻止苏俄的侵略和中共的暴行,不是顽夫便是懦夫。
《自由中国》这个刊物,正是要阐明苏俄对于世界——尤其是对于中国——的祸害,和中共对于国家和人民的罪恶。我们并要讨论如何阻止这个祸害,如何洗涤这些罪恶。这个刊物所发表的文字,本着思想自由的原则,意见不必尽同,但弃黑暗而趋光明,斥极权而信民主,求国家民族的自由,求世界的和平,则是大家共同的主张。我们说话的态度,可在下列少数诫条中看出:
一、不作无聊的悲观。
历史的路程,虽然有迂迥曲折,而大流所归,都是表明人类是趋向开明的。现在苏俄的行为,不过历史人类进程的逆流之一;当然,他的范围和力量比任何过去人类进程的逆流都要大。但我们相信,人类行为的总结总是趋向于善的。我国二千年前儒家的大师荀况有言:“狂生者,不须时而落。”当代英国大哲学家罗素亦以为“狂妄者定必失败”。在一方面讲,这种逆流的范围和力量愈大,我们要挽正他当然更要费劲;在另一方面讲,我们在这个时代,我们为善的机会亦最多而最大。况且“历史是在我们这边的”!我们并且相信,中华民国的人民,受了数千年善良文化的陶治,善的力量,比恶的力量多。一旦明了中共主张的错误,中共宣传的虚伪,定必毅然决然,冲破中共的蒙蔽。所以现在的时局,虽是阴霾,但我们总有见到光明的一天,不必作无聊的悲观。
二、不作下流的漫骂。
“政者,正也”。我们在国家和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出版这个刊物,我们最大的目的,是要把我们平易而正确的见解,仔仔细细的告诉我们的同胞。我们居心当然要“出于正”,我们在说话上边亦不可不“出于正”。所以我们屏除一切下流的漫骂。我们说话的对像,当然包括被中共宣传所麻醉的同胞。但是这些人里面,我们也相信尽有许多可与为善的人,这班可与为善的人我们只要好好提醒他们,便可恍然大悟,弃邪归正,用不着骂;至于不可与为善的人,终身不灵,骂有什么用处?
三、不歪曲事实。
我们如果述说事实以作例证时,无论是历史上的事实或现在的事实,我们都求十分的正确。我们决不为一时说话的便利而歪曲事实。我们相信:正确的判断,须基于正确的事实。我们所要向世人传达的,决不是花言巧语,而是正确的判断;所以我们万不可歪曲事实。我们述说自由中国地域中的情形,我们固然丝毫不加粉饰;我们讲到中共区内的状况,我们亦必尽量求其实在。真实是我们生活的一种目的,亦是我们这个刊物的一种目的。
四、不顾小己的利害。
我们以最诚挚的心肠向世人说话;我们说话的目的,决不是为一党一派的利益。我们所要申明的是人道和正义;我们为世界的永久和平而说话,为同胞的自由和安全而说话。在这个时候,我们有应当说的话,如果因为有所顾忌而不说,或隐约模棱的说,都犯着“见义不为”的过失。我们所要仔细辨别的,是我们说话对社会的影响,而不是对一己的利害。我们的话如果有几分好处,如果可以导人为善,则无论对我们自身有什么危险,都是值得我们去说的。
最后,我们可以说:我们的态度是积极的而不是消极的;我们主张一切合理的改革,以求对于人民生活有实际的利益和进步。我们非特要坚守现在仍是自由的国土,我们也要竭力扺抗苏俄侵略中国的暴力,不让共产党的极权政治,仍在中华国土立足。我们希望用这种态度和主张博得全国同胞的赞助!
 
出处:原载于19491120日《自由中国》第1卷第1期,署名:本社,作者:雷震。
 
 
附一:<自由中国>的宗旨
 
 
我们在今天,眼看见共产党的武力踏到的地方,立刻就罩下了一层十分严密的铁幕。在那铁幕底下,报纸完全没有新闻,言论完全失去自由,其他的人民基本自由更无法存在。这是古代专制帝王不敢行的最彻底的愚民政治,这正是国际共产主义有计划的铁幕恐怖。我们实在不能坐视这种可怕的铁幕普遍到全中国。因此,我们发起这个结合,作为“自由中国”运动的一个起点。
我们的宗旨,就是我们想要做的工作,有这些:
第一、我们要向全国国民宣传自由与民主的真实价值,并要督促政府(各级的政府) 切实改革政治经济,努力建立自由民主的社会。
第二、我们要支持并督促政府用种种力量抵抗共产党铁幕之下剥夺一切自由的极权政治,不让他扩张他的势力范围。
第三、我们要尽我们的努力,援助沦陷区域的同胞,帮助他们早日恢复自由。
第四、我们的最后目标是要使整个中华民国成为自由的中国。
民卅八,四,六,船上。
 
出处:原载于1949 11 20 日《自由中国》第1 卷第1 期,署名:胡适。
 
 
附二:征稿简则
 
 
一、凡能给人以早日恢复自由中国的希望,和鼓励人以反共的勇气的文章,都为本刊所热烈欢迎。
二、介绍铁幕后各国和中国铁幕区极权专制的残暴事实的通讯和特写。
三、介绍世界各国反共的言论,书籍与事实的文字。
四、研究打击极权主义有效对策的文章。
五、提出击败共产党后,建立政治民主,经济平等的理想社会轮廓的文章。
六、其他反极权的论文,谈话,小说,木刻,照片等。
七、翻译稿请附原文或注明其出处。
八、凡附足邮票的稿件,不刊载即退回。
九、稿件发表后,每千字致稿费新台币十元至廿元。
十、来稿本刊有删改权,若不愿受些限制,请先说明。
十一、来稿请寄台北市金山街一巷二号本社。
 
出处:原载于1949 11 20 日《自由中国》第1 卷第1期。
 
 
附三:给读者的报告
 
 
《自由中国》已筹备有五六个月了,本打算出日报,但因种种困难,未能实现,后来改变计划,一方面刊行自由中国丛书,一方面在各地报纸同时刊登时论专论。已出刊的丛书有五种:(一)胡适先生的《我们应选择我们的方向》,(二)陈独秀先生的遗著《陈独秀的最后见解》,(三)崔书琴先生的《民生主义与共产主义》,(四)王静远先生的《共产党如何治理平津》,(五)章丙炎先生的《南奔记》。以后当续有出版,以飨读者。
在各报纸所刊出的专论亦已有《失望与鼓励——评美国务院白皮书》,《美国如何准备击败苏联》,《苏联怎样统治铁幕后的国家》等若干篇。
最近的计划是出版一种定期刊物——《自由中国》,现在已与读者相见了。我们希望大家爱护这个刊物,使它长大起来,成为一个恢复自由中国的舆论力量。我们并盼望大家尽量给与批评与指正,藉以使本刊改善进步。
本期的《自由中国》的宗旨,是胡适先生远自海外寄来的,十分珍贵,它代表真正爱好自由民主的人士的声与愿望。胡先生的《民主与极权的冲突》原是用英文写成的,是胡先生应美国政治学会特约发表的,内容极为丰富,明白的指出民主与极权的分别,使冒牌的民主无隐身的余地。
傅斯年先生的《自由与平等》一文,题目虽极普通,但内容有傅先生独到的卓见,极为宝贵,愿读者注意。傅先生校务繁忙,因之傅先生的文章得来不易,但傅先生为本刊的主要撰稿人之一,以后常常有文章与读者相见。
沈晦先生的《从赤色家庭解放出来》,内容全是叙述事实,较之本文主角在台北电台所广播者,丰富得多,生动得多,真是一篇不可多得的史料。
本刊特“青年号角”一栏,内容注意青年的呼声,青年对国事对政治对经济的意见,以及先进人士对青年的指导与意见。本刊希望青年朋友们,对青年热心的人士们,使本栏内容丰富活跃起来。
本刊因为篇幅所限,尚有几篇宝贵的文章,未能刊出,本刊特对撰稿诸先生及读者致歉意,留到下期刊出。
 
出处:原载于1949 11 20 日《自由中国》第1 卷第1期。
 
 《自由中国》简介:
 
《自由中国》(半月刊)于19491120日创刊台北,196094日停刊。它是一份具有自由主义思想的政经杂志,由胡适、雷震、王世杰、杭立武等人所创办;伊始,受到中华民国政府当局的支持,由胡适担任发行人,1953年以后改由雷震担任。1950年代中期之后,言论由反共逐渐转向批判当局独裁作为,例如1957年社论发表批判“反攻大陆”说,与政府关系对立而紧张。后因雷震等台港在野人士筹备组织中国民主党触怒了国民党当局,196094日,台湾警备总司令部,藉《自由中国》第23卷第5期刊出殷海光写的社论〈大江东流挡不住〉,以涉嫌叛乱的罪名将雷震、编辑傅正、经理马之骕、以及离职职员刘子英等人逮捕,杂志即于10月遭到查封与停刊。《自由中国》是台湾1950年代宣扬自由、民主、法治的异议声音代表,对台湾的民主化运动具有启发的意义。
<自由中国>23卷总目录暨索引》:








2020年8月31日星期一

《大公报》发刊辞:大公报序

岁辛丑,同人拟创大公报于津门。至壬寅夏五而经营始成,推都门英华氏董其事。报之宗旨,在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顾维浅陋,既惧且惭,兹当出报首期窃拟为之序。曰,忘己之为大,无私之谓公,报之命各固已善矣。夫徒有其名,毫无其实,我中国事往往而然。今此报得毋亦妄为标榜而夜郎自大、济私假公乎?抑果是是非非、源源本本而一秉大公乎?要之,自亦未敢定其如何也。凡事于初创之时,譬如人当幼稚,志趣虽佳,历练尚少,精神未旺,疏漏必多。迨久而久之,或能取长舍短,推陈出新,渐入自然,折衷一是。故本报断不敢存自是之心刚愎自用,亦不敢取流俗之悦颠倒是非,总期有益于国是民依,有裨于人心学术,其它乖缪偏激之言非所取焉,猥邪琐屑之事在所摈焉。尤望海内有道,时加训诲,匡其不逮,以光我报章,以开我民智,以化我陋俗,而入文明。凡我同人亦当猛自策励,坚善与人同之志,扩大公无我之怀,顾名思义,不负所学,但冀风移俗易,国富民强,物无灾苦,人有乐康,则于同人之志偿焉,鄙人之心慰已。英华敛之甫。
出处:原载于1902617日《大公报》第1号,作者:安敛之;摘自周萍萍所编201310月版《英敛之集下》P657页,摘自王芝琛、刘自立所编20022月版《1949年以前的大公报》P97页。
 
附一:《大公报》续刊辞
 
韩非子曰:“古者苍颉之作书也。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者谓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苍颉固已知之矣。”本报以大公报名者已二十五年,立言之道,勿待申说。时迁事异,责在今人。会当续刊之始,重申顾名之戒,特表韩非子之言,冠于篇首。今后社会所以相背者若何,莫可前知。吾人所以自环者若何,当期先免而已。
 
出处:原载于192691日《大公报》(新记)续刊第1号,无署名。
 
 
附二:本社同人之志趣
 
 
报界之厄运,至今日而极矣!军权压力,重逾万钧;言论自由,不绝一线。而全国战兴,百业俱敝,报纸营业,遂亦大难。通观国中,除三数社外,大抵呻吟憔悴于权力、财力两重压之下,岌岌不可终日。清末以来,言论衰微,未有今日之甚者也。然察民国以来新闻事业失败之历史,其原于环境者半,原于己身者亦半。报纸天职,应绝对拥护国民公共之利益,随时为国民贡献正确实用之知识,以裨益国家。业言论者,宜不媚强御,亦不阿群众。而事实上能之者几何?况国事败坏,报纸实亦负有责任。是以特殊势力之压迫言论,固足彰少数人之罪,而不必即反映言论界之功;国民虽痛愤强权之非,而不必即谓报纸之是。一言蔽之:舆论亡矣!国民即欲审利害、定国是,将焉赖乎?本社同人投身报界率十余年,兹复以言论与国民相见,识浅力微,无当万一,仅举四端,聊以明志。
第一不党。党非可鄙之辞。各国皆有党,亦皆有党报。不党云者,特声明本社对于中国各党阀派系,一切无联带关系已耳。惟不党非中立之意,亦非敌视党系之谓。今者土崩瓦解,国且不国,吾人安有中立袖手之余地?而各党系皆中国之人,吾人既不党,故原则上等视各党,纯以公民之地位发表意见,此外无成见,无背景。凡其行为利于国者,吾人拥护之;其害国者,纠弹之。勉附清议之末。以彰是非之公,区区之愿,在于是矣。
第二不卖。欲言论独立,贵经济自存。故吾人声明不以言论作交易。换言之,不受一切带有政治性质之金钱补助,且不接收政治方面之入股投资是也。是以吾人之言论,或不免圃于知识及感情,而断不为金钱所左右。本社之于全国人士,除同胞关系一点外,一切等于白纸,惟愿赖社会公众之同情,使之继续成长发达而已。
第三不私。本社同人,除愿忠于报纸固有之职务外,并无私图。易言之,对于报纸并无私用,愿向全国开放,使为公众喉舌。
第四不盲。不盲者,非自诩其明,乃自勉之词。夫随声附和,是谓盲从;一知半解,是谓盲信;感情冲动,不事详求,是谓盲动;评诋激烈,昧于事实,是谓盲争。吾人诚不明,而不愿自陷于盲。
以上四者,为吾人志趣之大凡。至于注重社会经济,详论国际潮流,总期勉尽现代报纸应尽之职务,以抒其服务社会之诚。虽然,其志则然耳。当兹神州鼎沸之秋,凡我全国同业所受有形无形之压迫,吾人宁能独逃。尤痛者,法律失效,纲纪不存,而独愿发扬清议,享现代国家报界普通之权利,宁不奢乎?荆棘满地,冥夜长征,吾人惟本其良知所诏示,忍耐步趋,以求卒达于自由光明之路。各界人士,南北同业,其同情吾人而有以助之乎?不胜馨香祝之矣!
出处:原载于192691日《大公报》(新记)续刊第1号,署名:记者,作者:张季鸾。
 
《大公报》简介:
 
《大公报》于1902617日创刊天津(时属于法国租界),由信奉天主教的满人英华(字敛之)创办并主持。以“开风气,牗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为宗旨,取“忘己之为大,无私之谓公”之义,定报名为“大公”;英华时代的《大公报》办到1916年卖给王郅隆,王使其变成安福系的机关报。19239月,王在日本大地震中死去,《大公报》遂于19241127日宣告停刊。192691日,吴鼎昌、胡政之、张季鸾以新记公司的名义续办《大公报》——人称新记《大公报》;吴鼎昌任社长,张季鸾任总编辑,胡政之任总经理(胡政之于王郅隆时期就在《大公报》任职)。新记《大公报》以 “不党、不私、不卖、不盲”为办报方针,逐渐办成了全国有影响力的报纸,《大公报》办了天津版、上海版、武汉版、重庆版、香港版、桂林版、汉口版等。共产党统治大陆后,《大公报》的“不党、不私、不卖、不盲”时代结束了;虽然部分地方仍然以《大公报》的名义办了下去,并且办到1966年,但其实只能说是党记《大公报》,体现的是党的意志;如今,香港的《大公报》仍然在办,但只是在延续1949年后,大陆党记《大公报》的意志罢了。
说明:由于《大公报序》摘自第三者书籍,编者未能见着原始报章,恐有差错,还请读者诸君谨慎参考阅读。
《大公报77\19269月—12月》:




《联合文学》发刊词:建设文学的社会

在千呼万唤之下,《联合文学》终于诞生了。
回顾中国近代文学史,自五四新文艺运动以来,曾有无数才华卓荦、抱负高远的文学家,投身于现代中国文学的创作洪流之中。他们为后人留下了历历可睹的文学资产,也在中国新文学的拓展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鲜明印痕。《联合文学》的创办,代表了一项继往开来的努力目标。我们认为中国文坛经过无数文艺作家的长期耕耘,再配合当前台湾社会的客观条件,我们的文学已经到了丰收的时节,《联合文学》将为这丰收的季节安排好广阔的麦场和坚实的仓廪。
这是一个充满了崭新希望的时代──科技日新月异、经济繁荣富裕、教育空前普及、资讯瞬间传递,在在使现代社会洋溢着姿采与活力;但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充满了矛盾不安的时代──生存环境污染、公众道德低落、社会风气奢靡、人际关系疏离,在在使现代社会闪烁着荒谬与困惑。做为现代中国人,做为关怀社会的知识份子,我们经过长期的深入观察与冷静反省之后,不得不坦率地承认:科技经济的高度发展,已使现代社会产生了不容忽视的负面影响,而文学的功能,正是化除这一负面影响的有效途径。我们必须纾解久被物质主义束缚的心灵,我们必须升华科技过分膨胀所带来的焦虑;我们必须使我们的感官与意识,在激情和喧嚣中重归宁谧静美,我们更必须重新界定健全人格的意义,将健全的人格奠基在科技与人文均衡发展的盘石之上。
我们深信,透过文学的感染和点化,人的心灵能够更敏锐,人的精神能够更超脱。于是,我们观察自然万物,莫不有情,体验人生百态,也将深怀温柔敦厚的慧心,而不至于愤郁怨艾,激情躁进。以这样超旷优雅的气质和周遭环境交互印证、交互激荡,则人际之间的紧张疏离自然减低,和谐欣赏的妙谛情韵自然随之而来。虽然,像这样深美闳约的文学社会,只是一个理念的描绘,但我们诚摰地希望:《联合文学》是使这个理念得以实现的触媒剂;藉由《联合文学》的创立,能多协助大家加速觅取一个合理的社会。
我们深信,文学不应只是少数文学人口的奢侈品,而应该是全民生活的必需品;文学不应只是象牙塔里的雕琢与吟诗,而应主动与整个社会脉动溶为一体。基于这样的信念和认知,我们创办《联合文学》,无论在经营、编辑、内容、设计上,都与过去的文学刊物有些不同。
──在经营方针上:《联合文学》虽然由联合报系投资创办,但在经营上是独立、开放、自由的。我们尊重个别作家的思想背景与创作风格,在合理的范围内,我们提倡多元的关怀层面和广泛的参与角度,希望能为当前海内外以中文创作的人,提供一个真正开放的园地。
──在编辑旨趣上:《联合文学》尝试以七十年来中国新文学的成就为基础,努力突破定型的思考方法和表现模式。我们一方面强调文学超越时空的本质,探索文学的伦理意涵和艺术性,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兼顾文学反映现实、反映时代的社会功能。我们真诚地期待文学创作者,共同携手,奋扬努力,拓展这片园地,开创中国文学的新机运,为人性寻找乐观进取的定义,为苦难的时代做见证。并且,在国际上突出台湾的文化地位,以宣扬中国人睿智卓越的表现,肯定中国人坚毅奋斗的美德。
──在内容与设计上:以广义的文学为出发点,举凡中国古典文学、现代文学创作、国际文坛动态、世界文艺思潮、大陆文坛实况、中外报导文学、文学批评、书评、文学史话、及与文学有关的艺术赏鉴、文化探索、社会参与等,均涵括在内,以期一方面扩大中文创作者及读者的视野,另一方面则提供一片丰茂肥沃的文学土壤,孕育更多的文学创作者及爱好者。在设计上力求展现整体性,配合精美的图片及插画,讲求精致的版样、装订、纸质、印刷,以满足读者阅读、欣赏、收藏的需要。
──在编辑方向上:纵的方面,传承中国文学的命脉,加速新文学的成长;横的方面,荟萃世界各国最新的文艺思潮,以相容并蓄的开阔胸怀,整合中国当代意见分歧的文坛,使高层次的文学作品,普及于社会各个角落,以提升大众文化生活的品质。
《联合文学》是属于大家的刊物,诚恳邀请所有关心社会与文化,愿意接近文学与艺术的朋友,共同经营这片广袤的原野。我们深信,这片文学原野里所绽放的繁花慧景,必将回馈到我们整个的社会,使我们的社会成为优雅又雄浑、进取又稳重、浪漫又理性的多元化社会。
《联合文学》欢迎您!
出处:原载于1984111日《联合文学》创刊号,作者:张宝琴。
  
附:生日礼物,事就这样成了
 
2013年,我70岁,决定送自己一个生日礼物:
《联合文学》杂志于2013111日停刊。
近年来,心灵深处常有一个清澈的声音,不停地呼召着我:“宝琴,岁月不饶人,你对文学界无私奉献做义工做了三十年,近二十年来独自承担营亏,你社会责任是该放下的时候了,生命的高度可以再提升。”
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不论好坏,这个决定应该是不踰矩吧。
今年2月做此决定时,正巧前行政院长陈冲先生请辞,并引用了陶渊明《神释》一诗的最后四句来形容他当时的心境:“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不也正是我心境的写照嘛!
又想到《圣经》箴言第2024节:“人的脚步为耶和华所定,人岂能明白自己的路呢?”
感谢你/妳,感谢他/她,感谢所有的贵人,但更感谢天助,一切荣耀归于祂!
《联合文学出版社》永续经营,自20131015日起由诗人李进文先生担任总编辑,为读者发掘、策划、出版好书。
事就这样成了,我看着是好的。
不料,六月中旬,联合报系决定由联经出版公司接办《联合文学》杂志,如此一来,《联合文学》杂志将迈入第三十年,一切如常进行,只是发行人改由林载爵先生担任,长期订户权益受到完全的保护,每月如期收到《联合文学》杂志,读者权益不受影响,特此向各位读者作者和所有关心《联合文学》的朋友们报告,并请继续支持和鼓励。
事就这样成了,我看着是好的。
出处:原载于2013101日《联合文学》第348,作者:张宝琴。
 
《联合文学》简介:
 
《联合文学》(月刊)于1984111日创刊,由联合报系故董事长王惕吾先生创办,张宝琴女士任发行人,社长为蒋勋先生,龙应台女士任名誉发行人。20136月中旬,联合报系决定由联经出版公司接办《联合文学》杂志,发行人改由林载爵先生担任。
《联合文学》秉持着作者、读者、编者三位一体的思考,以“作”、“读”、“编”三者共有、共治、共用为出版宗旨,鼓励文学创作、传承文学传统、汇整文学资产。《联合文学》始终主张“文学不应只是少数文学人口的奢侈品,而应是全民生活的必需品”,希望能将文学普及化,融入人民的生活中。
《联合文学》官网:http://unitas.udngroup.com.tw/



《壹週刊》創刊詞

我們的雜誌叫《壹週刊》。
“壹”就是以個人的利益為本位。自蘇聯十月革命以後,“集體利益”、“國家利益”、“人民利益”等理念模糊的口號,一時蔚為風尚。到了今天,不論在地球的那一個角落,可以引起人們共鳴的是“個人利益”。《壹週刊》是為了個人的利益而鳴。
有了個人才有社會。沒有個人的磨礪進取、沒有個人的堅毅奮鬥,不可能有繁榮的社會。今日香港的成就,集結了每個香港人努力的成果。我們深信,面對九七,香港要往前踏上一步,放出新的光芒,便要鞏固、激發香港人的智慧、勇氣和承先啟後的幹勁。
《壹週刊》仝人深信明天會更好,我們願作這個“世界之亟”時刻的“見證”。
中國必定會開放。不久,自由的清風將吹遍中國大地,十一億渴求資訊的人,將創造出全世界最大的刊物市場。中國的人民和世界上其它的人民沒有什麼兩樣,他們的共同願望,就是改善當前的境況,追求更美好的明天。我們深信這股洪流,沒法擋!
“抱元守一”。支持我們辦《壹週刊》的信念,是人性積極、樂觀、求知、更新的精神。故此我們將活潑、進取地為讀者們提供資訊、為他們的生活添加姿采。我們肯定人性。更肯定做人的情趣!
全球開放的氣候,是人性的大勝利。在這樣的大時代,辦一份發揚人性、服務人性的雜誌,豈不快哉!

出處:原載於1990年3月15日《壹週刊》(香港)創刊號,無署名。


附一:《壹》個時代的終結‧27年傳奇


或者是一個不可逆轉的命數,《壹週刊》來到一個里程碑了。
從一進入《壹週刊》,就聽見一個說法,每個人都是一個罐頭,看看誰先到期,曾經高手如雲互相競爭,記者淘汰率很高,人工也很高,“壹仔”從來是傳媒業中的風雲之地。
27年,每週轟轟烈烈。
27年,足以成就傳奇。
27年前黎智英創立《壹週刊》,香港傳媒未出現過如此怪胎異物,殺出一條血路,令對手招架不住,聞“壹”色變。其間我們贏得不少掌聲,也犯過很多錯誤,近年網路興起,紙媒黃昏,輪到我們招架不住。今天“壹”仔要賣了,過不到27歲宿命,這本雜誌是否在香港傳媒史上留名並不重要,重要是你們說過“壹”仔好睇、好堅、好爆。
我們找來本刊過往幾位總編輯,個個“壹”代宗師都有話說,只有開山老總梁天偉及李志豪不願受訪,豪哥說:“過去就讓他過去吧,也沒有什麼怨恨痛苦。”
如果黎氏《壹週刊》稱得上一個時代,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過客,多大的恩怨都隨著時代終結,何況我們根本沒有恩怨,有的只是一段緣分,《一代宗師》說的。借戲中兩句對白送給同事:“這條路我沒走完,希望你能把它走下去。”
27年回望,風風雨雨,“壹”個時代的終結。

出處:原載於2017年9月28日《壹週刊》(香港)1438期。
原載網址:https://hk.nextmgz.com/article/2_551716_0


附二:臨別殷勤重寄詞


壹傳媒旗下《壹週刊》還有幾天即告易手。最後一次提筆撰寫《壹觀點》,不免想起《大公報》故事。
《大公報》一九○二年滿清治下創刊,一九二六年停業,由書生張季鸞接辦,以“不黨,不賣(不以言論作交易),不私,不盲”為宗旨。當時國步艱難,張季鸞以天下為己任,所撰社論無所忌諱,例如一九四○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痛論中共“破壞抗戰,危害國家”。中共頭目周恩來去信分辯,張季鸞的回復擲地有聲:“自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以來,中共所作所為,不幸與民族自衛的需要成了相反的形勢,對於國家貢獻,實際上是負號。”一九四一年,《大公報》獲美國米蘇裡大學新聞學院榮譽獎章,可見聲譽之隆。
但是,一九四九年,中共接管《大公報》,在香港出版至今,“不黨,不賣,不私,不盲”的四個“不”字,完全抹去。報紙常見在街頭免費派發,還是幾乎無人閱讀。張季鸞幸於一九四一年辭世,得免睹《大公報》沉淪。
《壹週刊》一九九○年創辦,政治上以民主為圭臬,經濟上以自由為南針,多年來廣受歡迎。據國際市場調查公司AC尼爾森統計,《壹週刊》二○○六年有讀者五十四萬四千人,是全港銷量第二高的週刊。但是,過去十年,網上閱讀漸成風氣,《壹週刊》銷量遽減,加上中共通令商家抵制,廣告缺乏,難以繼續經營,終於被商人黃浩以三億三千萬元收購。黃浩與在朝派瓜葛相連,雖然信誓旦旦,說“會儘量保持《壹週刊》硬朗作風”,但這樣的保證,未必不和中共“恪遵一國兩制”的諾言一樣,一文不值。《壹週刊》會不會走上《大公報》的舊路,不久當見分曉。
一九九七年以還,香港新聞自由日削月脧。據記者協會四月初公佈,香港新聞自由以一百分計算,由公眾評定只得四十八分,由新聞業者評定更只得三十九點四分,是二○一三年有調查以來連續四年不及格。
而據國際組織“無國界記者”四月底公佈的全球新聞自由指數,香港排名跌至第七十三位,比二○○二年第一次調查的第十八位,相去甚遠,比非洲國家賴索托、尼日爾還有不如。另一國際組織“自由之家”也把香港降至“新聞局部自由”級別。無國界記者今年成立亞洲辦事處,地點不取香港而取臺灣,意思非常清楚。
最近幾年,《南華早報》、無線電視、有線電視等相繼易手,接手者無一不帶大陸當局身影。我們看見習近平訪港,無線電視即把諷刺大陸、香港時弊的《頭條新聞》抽起不播;我們又看見《南華早報》報導大陸民權律師“懺悔”,形式一如大陸姓黨的報刊。掩百姓之目,箝新聞界之口,是中共治國的不二法門。一國兩制顯然擋不住中共的習性。
我們只能希望《壹週刊》不會變作中共的儀仗馬:“終日無聲,而飫(飽食)三品芻豆。”

出處:原載於2017年9月28日《壹週刊》1438期(香港)——“壹觀點”。
原載網址:https://hk.nextmgz.com/article/2_551331_0


附三:致讀者的一封信


告別壹週刊讀者一封信:
三年了,由2018年賣盤不成再重新起步,我們可以驕傲的跟你們說,壹週刊成功由紙媒轉型到網媒,由蝕變賺,也不斷創收視高峰,感激您們的支持。
為了鞭策我們,老闆2016年起,看到蝕入肉的業績就會給我們一個期限,否則就說:“執×咗佢。”他知道這是最大的推動力,因為我們對《壹週刊》有感情。每次收到柯打都壓力非常沉重,因為不是裁員便是減省開支,做管理層拿起把刀你估會好過癮咩?
2019年集團走訂閱路線,老闆決定把我們的新聞剝離蘋果日報平臺自立,能生存的就活下去,否則也是“執×咗佢”。盤口是:起碼要有六萬訂戶,就是得到你們的支持,訂閱制一開始,壹週刊拿下超過10萬個訂戶,老闆也嘖嘖稱奇。但是只能減少虧蝕,未能扭虧為盈。直至今年的六月,編輯部相信大時代下已經到臨終點前,對,終點!
朋友,同事及家人都知道,我是眼淺的人。但在這個歷史時刻,我沒有眼淚了。在動盪的辦公室裡,我告訴自己要抑壓著情緒,做好撤退的事。有同事捨不得,仍存一絲希望,我只有狠狠的劈頭一句:“別存幻想!”,過去大家為壹週刊努力過,享受過做新聞的自由,就無悔了。
社長黃麗裳

出處:原載於2021年6月23日《壹週刊》(香港)facebook,署名:社長黃麗裳。


附四:參與創造歷史的好機會


許多人問我們,為什麼這麼遠來臺灣投資傳媒事業,創辦《壹週刊》,是不是吃了什麼豹子膽?
我們的回答很簡單,因為我們對臺灣有信心,我們去臺灣看到了機會,一個參與共同創造歷史的好機會。
如果光從表面來看,臺灣像一部急速衝向懸崖的脫軌火車,但是任何人先要冷靜下來仔細看,都會發現臺灣的政府和社會仍在軌道上行動,它和菲律賓與印尼的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臺灣正經過一個破壞的建設過程,過去的政府、政黨、銀行、股市、企業、傳媒和兩岸關係都由破解和重組中,破解之後,新的東西才會出現。
現在所有問題都攤在陽光下,大家看到一大堆爛東西,不免怵目驚心。其實,這些問題早就存在,現在因為無法躲藏隱瞞才浮現出來,這正是臺灣的好機會。
臺灣的社會日益開放透明,所有意見都可以在資訊市場上公開爭辯,不同的價值觀念都可以在實踐中反復辯證,這種自由是人類文明最寶貴的資產,臺灣人在擁有中國歷史上從未享有的幸福,卻不一定知道珍惜。
亞洲正進入自由民主開放的社會,臺灣所代表的是亞洲的新價值,也代表了中國的將來,這是臺灣的最好機會。臺灣為自己帶來改革創新的機會,也為中國大陸帶來和平轉型的機會。
臺灣不論作為一個國家,一個社會,或者一個概念,一種生活方式,對中國都有很大的衝擊,中國的將來可以透過臺灣來催化。
可惜的是,臺灣人長期在國際孤立和中國武力威脅下,產生一種自虐式的自卑感,經常妄自菲薄,自怨自哀,這是完全沒有必要的,臺灣人應該信心飽滿,抬頭挺胸,充滿自尊心。
臺灣擁有中華文化的精萃,又受到西洋文化的豐富滋潤,加上本土精英的勤勉,在這塊海島上創造許多打破中國歷史記錄的成就。臺灣人對人文思想的興趣,遠超過所有華人社會,在這裡擁有上百間大學,又擁有不受政府管制的思想、學術、新聞、資訊的自由。這是中國歷史上從未出現的自由社會,這也是大陸中國人的未來希望之所寄。
臺灣不應怕大陸,大陸用飛彈對準臺灣,那表示大陸害怕臺灣的人權與民主,以拳頭相向,正表示心虛理虛,真正的強者,是不會用槍口對準別人的。我們認為,臺灣對大陸應採取積極開放的政策,來促進中國大陸的開放。中國的民主化對臺灣的安全是最好的保障,因為民主國家之間是不會打仗的。
我們也認為加強對大陸的經貿投資,才能保護臺灣的安全,因為經濟依賴度越高的國家,越不會發出戰爭。
臺灣的媒體和臺灣的政治及企業一樣,值得改革之處甚多,身為媒體經營者,我們不敢故作高論,但是我們保證努力實踐“誠信”原則。
不故意歪曲事實,更不會惡意攻擊人格,我們將努力做到無所畏懼也無所偏私(No fear,No favor);我們一定會與讀者的需要站在一起,永遠與讀者密切互動,為讀者提供最好的資訊服務。
在臺灣,我們看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機會,我們懷抱無比歡欣的心情,願與大家共同參與這個機會。只要有信心、勇氣和創意,我們就可以創造更好的未來。

出處:原載於2001年5月31日《壹週刊》(臺灣)創刊號——“壹觀點”。


附五:一個新的開始


各位翻開這本《壹週刊》第八八○期,是本刊在臺灣創刊十七年又十個月後,紙本印刷出版的最後一期。
不過,告別並非我們日前的氛圍。因為我們將立刻轉戰數位平臺,全面攻網,新的開始就像當年創刊一樣,幾有徨惑不安,更有希望期待,惟獨沒有的,就是哀愁緬懷。
我們要由衷感謝近將近十八年來,透過紙本支持我們的讀者、廣告客戶、代理商、發行商、專欄作家、昔日的同事,今日的夥伴,你們的批評與包容是充足的養分,讓《壹週刊》紙本創刊至今,始終是臺灣每週閱讀率最高的週刊,更鼓勵我們莫忘初衷,向每一個新的挑戰勇敢前進。
《壹週刊》的初衷是什麼呢?一九九○年,黎智英先生在中國“六‧四事件”後一年在香港創立《壹週刊》,要以自由、民主、開放,對抗強權、暴力,這是最初最堅定的基本價值。
二○○一年五月三十一日,臺灣《壹週刊》在首度政黨輪替一年後成立,創刊號封面故事就箭指當時的第一家庭成員,無所畏懼,因為我們也延續相同的價值,相信自由民主、認定媒體是不屬於任何黨派財團,而須站在權勢的對立面,進行監督。
《壹週刊》也一直相信,“不扮高深,只求傳真”是報導各類新聞的基本精神,不僅公共議題的揭弊是如此、偽名人的踢爆是如此,書寫許多大人物、小人物掙扎奮鬥的感人故事與成功經驗,也都堅持著相同的精神。
過去十八年中,《壹週刊》充分自由的報導環境,讓我們能專注在單純的信念裡,不斷揮棒,全力投球,《壹週刊》紙本因而能在創刊後快速站穩臺灣市場,帶動話題,更提供全新的報導視角。
然而,近年來全球媒體生態被數位化浪潮衝擊,《壹週刊》在內容及經營上都受到相當大的挑戰。幾經掙扎,結束紙本,專注網路數位元元內容,就是我們下決心的解決方案,因為我們相信:
——當媒體的新聞報導與科技結合,它既不該是內容農場化的雜訊提供,也不該是與人脫節的程式炫技,它應該要有更好的呈現方式。
——媒體數位內容未來的產制流程,需要能妥善運用人力資源的新工作型態,讓人(而不是機器人)的創意,可以在細節中聚合展現。
——數位內容的營銷,一定有一條生存之道,能讓媒體不賣新聞,更不做假新聞,堅持專業倫理。
《壹週刊》的紙本經驗,教會我們的事是:文章,專注在一個點,是好看的;揭弊,專注其中最嚴重的問題,是有力的;人物,專注描寫一個細節,是動人的。而當我們面對混沌的數位媒體環境,我們也相信,惟有專注,才能找到出路。
結束紙本出刊,是造就《壹週刊》在數位平臺上一個新的開始。而當臺灣的高度新聞自由,近幾年愈來愈被來自中國的政經壓力,伸出意欲控制之手時,堅持自由民主為初衷的《壹週刊》,更沒有理由輕言放棄。
希望大家繼續鞭策及支持我們,紙本週刊再會,我們網上見。

出處:原載於2018年4月5日《壹週刊》(臺灣)第880期——“壹觀點”。


附六:台灣壹週刊聲明


由於香港壹傳媒集團營運轉型的需要,台灣壹週刊將於2020年2月29日結束營運。對於多年盡心盡力的壹週刊全體員工,以及始終給予壹週刊最大支持與鼓勵的讀者們,我們在此感到萬分的感謝與歉意,並將依以下三點,妥適安排結束營運的事宜:
一、所有壹週刊員工權利,將依勞基法等相關法令,得到合法保障;
二、壹週刊的訂閱將會在3月1日24:00停止服務,現有訂戶(不論月費或年費)可選擇退費或轉訂《蘋果新聞網》,(相關處理方式將會儘快通知及公佈於壹週刊官網、FB粉絲專頁等處);
三、壹週刊品牌將會保留,而過往的報導內容未來將安排保留於《蘋果新聞網》,歡迎有興趣的讀者搜尋及閱覽
台灣壹週刊自2001年5月31日創刊,多年來積極且無畏地報導各種新聞及故事,雖然此時必須向我們認真的同事及愛護我們的讀者們,說聲珍重再見,但相信台灣壹週刊「不扮高深,只求傳真」的精神,仍會有更多人願意持續挺身捍衛,拚命追求。

出處:原載於2020年2月20日《壹週刊》官網,無署名,P001頁。
原載網址:https://tw.nextmgz.com/realtimenews/news/492050


《壹週刊》簡介:


《壹週刊》分為:香港《壹週刊》與臺灣《壹週刊》。
香港《壹週刊》於1990年3月15日創刊,是香港上市公司壹傳媒旗下的綜合性中文雜誌,初始社長黎智英,總編輯梁天偉、後有麥景慶、李志豪等,末任社長黃麗裳。由於壹傳媒接受商人黃浩牽頭的財團“W Bros.Investments Limited”的收購,雜誌出至2017年9月28日第1438期,算一個《壹週刊》時代的終結。2017年10月,《壹週刊》由黃浩接手經營,取消尊子專欄。而因壹傳媒與黃浩的交易數度延期,至2018年2月2日,賣方宣佈由於仍未收到買方若干付款,該交易將被視作取消。其後壹傳媒即日起重新接管《壹週刊》,黃麗裳及麥景慶回歸並分別獲任命為正、副社長,直至2018年3月15日,《壹週刊》發行最後一期(第1462期)紙本雜誌,共發行28周年,其後轉型為網上媒體壹周Plus(數位版)。數位《壹週刊》發行至2021年6月,由於香港的自由正一點一點地加速被共產黨所領導的大陸政府蠶食,也進入尾聲;《壹週刊》的進入歷史狀態,也標誌著那個開放、自由的香港正在變成過去式。
香港《壹週刊》網址:https://hk.nextmgz.com/
臺灣《壹週刊》於2001年5月31日創刊,是壹傳媒出版有限公司旗下的綜合性中文雜誌,發行人周安橋,總編輯裴偉,執行副總編輯陳寶旭,主編張海琳、曾淑芬;末任社長兼總編輯為邱銘輝。紙本雜誌出至2018年4月5日第880期停止發刊,共發行17年。轉為網路媒體後,2020年2月26日,出最後一期(數位第041期),29日《壹週刊》在臺灣,結束營運。
臺灣《壹週刊》網址:https://tw.nextmgz.com/
 








《明報月刊》發刊詞

華商學人散處全世界各地。在相互的通訊之中,許多人表達了一個共同的要求:希望有一本獨立的、沒有任何政治背景的中文刊物,來發表大家的意見,交流朋友們的感想和看法,也希望這本刊物能客觀地報導各地華人社會的真實情況,不要作任何偏袒的或惡意的宣傳。
《明報月刊》是亞洲、歐洲、美洲許多華人文化界朋友們探討商量了三四年之後的產物。這些朋友有的是大學教授、有的是留學生、有的是作家、有的是新聞工作者。經過了長期來的通訊商酌,這本刊物終於面世而和廣大讀者們相見。所以叫做《明報月刊》,只不過因為這本刊物由香港《明報》負擔主要的經費、主要的編輯與發行工作。但刊物的主幹人物,卻是亞、歐、美三洲的文化人。我們熱切希望,這本刊物能作為海外華人溝通心聲的一個橋樑,更希望海外同胞們熱心的予以支持。
這是一本以文化、學術、思想為主的刊物。編輯方針嚴格遵守“獨立、自由、寬容。”的信條,只要是言之有物,言之成理的好文章,我們都樂於刊登。對於任何學派、任何信仰的意見,我們都決不偏袒或歧視。本刊可以探討政治理論、研究政治制度、評論各種政策,但我們決不作任何國家、政黨、團體、或個人的傳聲筒。我們堅信一個原則:只有獨立的意見,才有它的尊嚴和價值。任何人如對本刊所發表的文字感到不同意,我們都樂於刊載他的反對意見。《明報月刊》希望成為一個辯論和探討問題的園地。並不是它已經有了一套信念,因而借這個刊物來加以闡述和宣傳。
散處各地的華人們由於種種條件限制,無法常閱讀到一般有價值的文章和資料。《明報月刊》願意負起這個任務來,每月輯錄百種中文報刊中有參考意義的文字和資料,供給讀者。好文章,那是“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的意思;資料和事實,是為了讀者們的方便,使它能置之案頭,一索既得。
為了求讀者君的廣泛與普及,在學術性與思想性的文字之外,我們也刊登一部分知識性與趣味性的文字。今日學術界分工精密,專家學者所鑽研的,往往只是一個極小的部門,其尖端處若非本行中人,就無法瞭解。我們當然不拒絕發表華人學者在學術與科學上的精心創見,但也十分歡迎深入淺出的解釋性文章。
新,年青,現代化,多采多恣的變化和改革,都是我們在編輯上所企求的精神。我們重視數千年中華文化的傳統和價值,認為那是全人類文化的一部分寶貴的遺產。但在世界交通日益迅速、文化交流日益頻繁的今日,我們以為本刊的重大任務之一,是介紹世界上最新的思潮、重要的創造和著作。我們對中華文化決不妄自菲薄,篇幅中的一部分,將用來討探和介紹中華文化,另一部分,將着重於趕上這個嶄新的時代。
《明報》有一個副刊《自由談》,經常發表各方面的文章和來信,還頗能得廣大讀者們的歡迎。這個副刊提出“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八個字作為編輯信條。有容,那是門戶開放,對任何那一種意見都不歧視;無欲,那是說我們決不企圖由此而追求私利,除了讀者們的支持之外,決不接受任何方面的津貼和影響。由於我們識淺學陋,才疏力弱,報紙距離“大”和“剛”的目標還很遙遠,但是我們一貫的理想,也始終在這樣堅持着。如果本刊和《明報》有什麼共通之處,我們只希望,在全世界親愛的華人朋友們的支持之下,我們也始終不渝地向着這個目標邁步。獨立不倚是一件艱難的事,有時不自覺的會看法偏頗,有時會感到難於抗拒這一種或那一種的壓力。但如果海外的朋友們共同對這個小小的事業感到興趣,那便是一股力量,能糾正我們的錯誤,能幫助我們抗擊壓力,使這本刊物永遠走在大家所贊同的正確的路上。“中立而不倚,強哉矯”,那本來是強者的事,但人數一多,非強者也能成為強者了。

出處:原載於1966年1月《明報月刊》第1卷第1期,署名:本刊編輯部。


《明報月刊》簡介:


《明報月刊》於1966年1月創刊香港,是一本屬於全球華人的泛文化知識雜誌,由資深報人、著名小說家查良鏞(金庸)先生創辦;初期由創辦人查良鏞兼任總編輯,後有胡菊人(1968年6月始)、董橋(1980年3月始)、張健波、古德明、古兆申、邱立本(1995年4月始)等,2005年起,由潘耀明任總編輯兼總經理,現任社長為張曉卿。
《明報月刊》網址:https://mingpaomonthly.com/




2019年7月7日星期日

《萬歲評論》創刊詞:<萬歲評論>緣起

十八年前(1966年),當《文星》雜誌被國民黨封殺後,在不准登記新報也不准登記新雜誌的困境下,我曾計畫突破困境的法子。當時我就有了“李敖每月一書”構想,按照箝制言論自由的《出版法》第二條,出版品分為三類:
一、新聞紙類:
(甲)新聞紙:指用一定名稱,其刊期每日或每隔六日以下之期間,按期發行者而言。
(乙)雜誌:指用一定名稱,其刊期在七日以上三月以下之期間,按期發行者而言。
二、書籍類:指雜誌以外裝訂成本之圖書冊籍而言。
三、其他出版品類:前兩款以外之一切出版品屬之。
再按箝制言論自由的《出版法》第三十六條:
出版品如違反本法規定,主管官署得為左(下)列行政處分:
一、警告。
二、罰鍰。
三、禁止出售散佈進口或扣押沒入。
四、定期停止發行。
五、撤銷登記。
第一條中“定期停止發行”、“撤銷登記”,是箝制“新聞紙類”的致命法定,但對非“新聞紙類”的“書籍類”,卻沒有什麼作用,因為“書籍類”既非“按期發行”,自然所謂“行政處分”,也就至多不過即時查禁了事。而“新聞紙類”卻可來個查禁一年,或撤銷登記。換句話說:對“書籍類”,處分只能及身而絕,不能延伸;對“新聞紙類”,處分卻能斷子絕孫,可以延伸。因此,理論上,一個作者,如果能定期(“按期發行”)出書,則在某種形式上,幾與雜誌無異;雖然在事實上,全世界幾乎沒有這樣多產的作者,能夠維持——經年累月的維持——這種寫作量。所以,此時此島,爭取言論自由的志士仁人們,一旦遭到國民黨在“新聞紙類”上的封殺,便顯得一籌莫展了。
十八年前,我雖然有“李敖每月一書”的構想來突破國民黨的箝制,但是,以我當時的處境,卻非常糟糕,在“李敖自訂年表”(《政治家》,1981年3月16日)裡,有這樣的記錄:
一九六六(民國五十五年)三十一歲。《孫逸仙與中國西化醫學》、《傳統下的獨白》、《歷史與人像》、《為中國思想趨向求答案》、《教育與臉譜》、《上下古今談》、《文化論戰丹火錄》、《閩變研究與文星訟案》等書全被查禁。十一月五日出版《李敖告別文壇十書》、在裝訂廠被治安人員搶走。《烏鴉又叫了》、《兩性問題及其他》、《李敖寫的信》、《也有情書》、《孫悟空和我》、《不要叫罷》等書全被查禁。
警總開始一再“約談”李敖,均於當日放回。
不但如此,當時幫我出書的弟弟,竟被征去當兵(當兵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國民黨竟從台中、臺北兩個地方發兩道召集令去找他當兵,以急著斷我幫手);幫我的朋友們竟被搜查、被逮捕;幫我印書、裝書的廠商竟被警告、罰站。……總之,以我當時的情況,“李敖每月一書”的構想,也就止於構想而已,構想的前面,是黑暗中的一片大牆,沒有什麼實現的希望。
在國民黨封殺《文星》後,不但不准我申請登記雜誌,甚至我的朋友陸嘯釗等也一概不准,當時陸嘯釗拜訪內政部掌管出版事業的熊鈍生處長,熊鈍生就明告他不准之意。(十六年後,我在高信疆家偶遇熊鈍生,這時他早已垮臺了,他還勸告我小心,認為國民黨會整我。他的談吐與常人無異,一點也無複當年的國民黨了。這就是我常說的國民黨只是上下班的,下午五點半下班後,就不是國民黨了,第二天早上八點半,再上班做國民黨。國民黨的個人,並不那樣壞,只是一上了班,就集體作惡了。)所以,對我說來,我不是不想再接再勵,只是一點機會和幫手都沒有了。
《文星》被封殺以後,我陷入十四年的大黴運,欲賣牛肉麵而不可得,這是又一段一個人跟環境鬥、跟環境苦鬥的歷程。這段歷程,包括了作苦工與坐牢獄,悽楚而慘烈。結論是:我還是我,李敖沒有變。1979年我複出後,有兩次跟一大堆大學生談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頭,當場指摘我,我笑著說:“我從大學畢業到今天,正好二十年,不論環境怎麼打擊我,我頑強得很、堅定得很,我沒有變。我一個人,在跟團體鬥,二十年下來,我還在鬥。你們呢?畢業後能繼續鬥五年,不改本色,還要鬥下去,還能鬥下去,我就服你們!”
多少年來,讚美的眼睛、挖苦的眼睛、嫉妒的眼睛、看好戲的眼睛,……多少種眼睛在看著我,我低眉自許,我橫眉冷對,我細嚼黃連不皺眉!
但我知道我的複出,是國民黨會皺眉頭的。所以,在複出一開始,我就有很充分的心理準備,我準備我會遭到四面八方的離奇封殺。
首先是輿論對我的封鎖,《中國時報》的高信疆,終於受到壓力,要他在國民黨全會期中,停刊我的文字一星期。於是,在“美麗島事件”前四天,我寫信向高信疆辭去專欄,一方面多謝他“這半年來對我的道義支持”,一方面抗議某方面“直接間接扼殺異己的言論,究竟要鬧到什麼地步才同歸於盡?”
輿論封鎖以後,接著是輿論的鬥臭,其中最凸出的,就是鼓動胡茵夢演“大義滅親”,各路人馬為了嫉忌李敖、鬥臭李敖,居然認同了胡茵夢這種連共產蘇聯、納粹德國都慫恿不出來的離奇模式了,居然不警覺胡茵夢的“不義滅夫”行為是“違背善良風俗”的、“違反公秩良序”的,甚至與他們“復興中華文化”的目標絕不相容的,這種“打倒李敖統一戰線”,不是太邪門了嗎?(胡蒽夢在跟我同居時候,國民黨就開始封殺她,其中最明顯的是國民黨中央電影公司逼她拍不成戲。直到她做偽證,毀掉李敖,國民黨才讓“浪女回頭”,給她主持金馬獎等做酬庸。在她被封殺的過程裡,有一次國民黨文工會主任楚崧秋請我吃飯,我笑問他為什麼從胡茵夢寫《特立獨行的李敖》起,你們就秘密行文中影,對她警告?楚崧秋佯裝不知,推說是手下人幹的;我又笑問他為什麼過去接待外國明星等都由胡茵夢抛頭露面,現在卻把她冷凍起來了?楚崧秋推說胡茵夢“英文程度”不怎麼行。一年後我和胡茵夢離婚了,國民黨又把她的“英文程度”恢復了。我能想像一個演藝人員被封殺的痛苦心境,胡茵夢忍受不了這種痛苦而順從國民黨去做卑鄙的事,我能諒解,但我不會代國民黨掩飾。這一內幕,我有必要揭發出來 。)
在輿論的一片殺伐之聲裡,國民黨《中央日報》帶頭以專論攻擊我,省政府《新生報》乾脆漫畫罵我是狗。……統計各報的新聞處理,是以三十比一的比例進行的。不但使我只有三十分之一“公平”,並且一律拒絕按照他們的《出版法》,他們的《中國新聞記者信條》給我更正。……這種種三十二年的目睹怪現狀,不是也太邪門了嗎?
當《疾風》雜誌系統,鼓噪在中泰賓館之外的時候,眼看而來的,就是對異己法律上面的鬥倒;當《疾風》雜誌系統,乃到《黃河》雜誌系統,鼓噪在高等法院內外的時候,眼看而來的,同樣的對異己“政治問題,法律解決”。於是,在選舉前夕,在李敖《千秋評論》雜誌執照拿到後一個多月,高等法院就快馬加鞭的從無罪判到有罪。於是,輿論與法律的雙殺局面——從鬥臭到鬥倒,就前後完成。
《千秋評論》是我在《文星》被封殺十七年後,第一次重新“介入”雜誌活動,它的最初構想是一個像日本思想家河上肇那樣的個人雜誌。河上肇在1919年起辦個人雜誌,共出了一百零五期,除了六期外,都是他個人的文字,造成對思想界極大極深的影響。河上肇後來入獄,也就伏機於此。
《千秋評論》的執照是1981年4月18日官方按《出版法》第九條給我的,但在一個多月以後,官方新速實簡的又按《出版法》第十一條“技術擊倒”(T.K.O. technical knock_out)了這個執照——“被處二月以上之刑,在執行中”,“不得為新聞紙或雜誌之發行人或編輯人”,這種種演變,微妙的演變,反映了我已判無罪的官司為什麼突然變成有罪,反映了外界“選舉快到,快判李敖”的公論為什麼口耳相傳,反映了爭取自由的長路上我所付出的苦心、代價與犧牲。
就這樣的,做為雜誌的《千秋評論》,雖然子宮外孕,也得胎死腹中。《千秋評論》雜誌,局版台志字第二七七五號,生不逢時,死得其所,嗚呼哀哉,尚饗!
“《千秋評論》雜誌”出喪後,我決定出版《李敖千秋評論》系列叢書,在《出版法》第十六條至二十二條軌跡間,做黃怡所謂的“脫軌的老大”。於是,在我第二次政治犯入獄的前夜,汝清陪我預先編好了六冊的《李敖千秋評論叢書》,在1981年8月10日入獄當天的清早,全部交給了林秉欽,轉給葉聖康的四季出版公司出版。
我第二次政治犯入獄的刑期是六個月,我編好這六冊書,活像諸葛亮“預伏錦囊計”似的,只要林秉欽每月“拆開錦囊視之”,付印即可成書。於是,《李敖千秋評論叢書》,便從1981年9月1日起,在我人在牢中的時候,“越獄”而出了!
《千秋評論》如今已出版了二十八期,一般都是按每月一冊出版著,由於國民黨不斷的搶書、查禁,為了捉迷藏和出奇兵,出書日期難免有“經期不調”之處,但在大體上,這一“李敖每月一書”的宿願,我終於能夠達成了。不但達成,並且繼續立於不敗之地,在波譎雲詭之中、在縱橫捭闔之下,每月使親快仇痛,煞是好看。美中不足的是,《千秋評論》都是每月李敖個人的獨角戲,李敖的朋友們的一些優秀作品,限於篇幅,無法多所帶動。這一美中不足,我決心從1984年起予以補救,補救的方法就是出版《萬歲評論》。
因為《千秋評論》四個字,早已是被吊銷了的雜誌名字,所以《李敖千秋評論叢書》八個字,才是正式的稱呼。可是兩年來,不論是官方的檔案,還是民間的用法,多把《李敖千秋評論叢書》簡稱做《千秋評論叢書》或《千秋評論》,並把叢書的“冊”數比照雜誌的“期”數來計算它,連警備總部的查禁文件上都不例外。(事實上,警總每月把它放在雜誌組審查,以便能夠速查速禁。)一開始我本人還是相當維持《李敖千秋評論叢書》的正式稱呼的,但是後來我也“吾從眾”了,我也《千秋評論》起來了。以此類推,《萬歲評論》正式稱呼該是《萬歲評論叢書》,正名與否,悉聽尊便,蛋頭們自然不必拘泥也!
《萬歲評論》的成書方式,是每月由我和朋友們合著完成,雖然文章各自獨立,內容各自負責,但是聲應氣求,自然也有它人同此心的“共識”,正所謂“大家一起叫”者也。我盼望朋友們把最精彩的作品投給《萬歲評論》,大家“以文會友”,為苦難的時代,多留下些鴻爪遺痕。一千四百多年前的蕭恭說:“……曆觀世人,多有不好歡樂,乃仰眠床上,看屋樑而著書,千秋萬歲,誰傳此者?”《萬歲評論》的著作人,理該正是這種不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大家“知其不可而為之”,以“朝聞道,夕死可矣”的懷抱,期待一時一地的風光,和千秋萬歲的傳世。一千三百多年前的西班牙學者兼塞維爾(Seville)大主教以塞多爾(Isidore)說得好:Study as if you were to live forever. Live as if you were to die tomorrow.(像從今長生那樣發奮,像明天就死那樣生活。)逢今之世,處此之島,我們這些看不起當權派的死硬派,發奮生活,生活發奮,豈不正該如此嗎?

出處:原載於1984年1月23日《萬歲評論叢書》第1冊,作者:李敖。


《萬歲評論叢書》簡介:


《萬歲評論叢書》於1984年1月23日出版,發行人李敖、孟絕子、金一、胡虛一等,是李敖獨創的、以叢書形式出版的雜誌型書籍,與《千秋評論叢書》錯開出版,每月1冊,等於兩個月刊或一個半月刊;《萬歲評論叢書》於1987年3月31日,出完第40冊結束。





2019年7月4日星期四

《這一代》發刊詞:我們的話

身為此地的這一代人,我們有太多的患難有太多的彷徨,太多的矛盾、太多的困擾,也有太多的尷尬。文化上我們面臨著傳統與現代的矛盾;政治上我們遭遇到理論和實際的問題,經濟上我們又面對著資本發展和社會發展的矛盾,我們安享繁榮和富裕,卻也付出另一種煩擾、擁擠和孤獨。對於遠景,有時也因國際情勢的激蕩,而感迷惑。重重困擾縱橫交織,往往使我們一時分不清黑白,分不清敵友,分不清存亡利弊的分界。我們雖也不斷努力創造生活的數量,卻使生活的品質不斷的低降,許多人際倫常的綱紀不斷的鬆散,正義道德的意象逐日的灰暗,人性的寬恕和惻隱的胸懷也逐漸被傾軋、仇視和不信賴所取代。我們增殖繁衍了過多的人口,由於不能預備和改善生存的環境,終於也釀造了一群焦躁而挫折的新生代。
然而,我們卻不必為這些問題所氣餒,同樣的,我們也不必諱言這些既存的事實。由於這些種種乃是進步所帶來的問題,一個進步愈快的社會也必然帶來愈多的焦躁、迷惘、難於適應和難以協調的衝突。
這種衝突,常常是帶領我們進入另一個和諧境界的前奏,但也可能是進入另一個危機的開始,其關鍵則在於我們不能用一種開放的心靈來含容它,瞭解它和導引它。
因而輿論的功能與其過多的歌頌進步,使大家麻醉在既有的成就,不如負責任的來發掘進步所產生的問題,提醒大眾隨時來預防所可能導入的危機。也許時間終究會證明:一種忠實而客觀的批評態度,比盲目而過多的歌頌,對人群對國家會有更多的貢獻。
《這一代》它的英文名稱我們採用“New Generation”其“新”字所代表的與其說是年齡上的“新”,不如說乃是境界上的“新”。當進步為我們這一代人帶來叢生的困難之際,只有努力去突破新的境界,才可能為這一代找到新的希望。
然則,要達到這種境界,我們認為最起碼的工具乃是一種開放的心靈以及開朗的胸襟,只有開拓這種恢宏大度的心胸和氣概可以包容叢生的矛盾和歧見;可以化解無窮的衝突和困難。化阻力為助力,化戾氣為祥和,只有這樣我們可以步入和諧圓滿的開放社會。
為了迎接更開放的社會,我們希望以最開朗的胸襟使《這一代》成為最開放的園地,但願所有關心這一代問題和前途的這一代人,在這裡充分討論屬於這一代的問題。我們熱誠的期待藉此能讓這一代人尋找一條充滿希望的方向!使我們的國家走上富強之路,使我們的社會邁向民生樂利的新境界。
第一期有不少佳作,值得給讀者作扼要的介紹:
陶百川先生的出國久居和回國定居同樣是大家所關心注目的事。他高風亮節的人格,已經成為這一代人欽慕的典範。他的一舉一動毫無疑問的已經不止代表他個人而且代表這一代知識份子人格情操的象徵,因而他辭去監察委員的職務,毫無疑問的是一件大事。他的這一項舉動無疑的終於使他的人格露出了最完美的光輝。雖然有多少人惋惜他也挽留他,但陶先生並不是讓出一個中央民意代表的位子,而且很少人能真正體諒這位嶙峋風骨的禦史辭職所代表的意義。一方面當道德人格和操守已經不太被重視的今日,陶先生堅決辭去這個多少人極力爭取和珍惜的職位,一種凜然的道德光芒無異是冰天雪地中的炭火,為歷史的人格典型留下人格的火種。另方面,年齡已遠超過古稀之年的中央民意代表團,為我們所留下的種種問題,並不是不去談它,就能減少其迫切性,陶先生的辭職,或許可以使朝野重新來面對一項不得不檢討的問題。假如終於能使這項問題有所改善,那麼這位鐵面禦史就不止是空出一個監察委員的位子,而是為“法統”,為即將凋零的國會民權創造了新的生命。張俊宏(景涵)先生,以《讓歷史性的人格典型出現在這一代》為題,評論陶百川先生的辭職。
《南部一天的觀感》是陶百川先生多年前寫給本刊發行人陳黎陽先生的一頁日記,當多少人還在猜測陶委員辭職“動機”的時候,讀者們或許可以從六年前的一篇日記中看出這位代表古大臣高風亮節的禦史,他的內心是在作何等痛苦的掙扎。當辭職已經生效的今天,望著陶先生孤獨愴涼的背影離開監察院的時候,看看他的日記,能不令人暗然神傷?
《願風雨洗淨社會人心——我對議壇“政客”的看法》張俊宏先生所撰,對於許信良議員所著《風雨之聲》所引起的震撼,作者提出三個觀念來澄清多日來各方所引起的爭議。“政客與政治家”他說:政治家都是政客,但政客要昇華為政治家卻不能沒有更境界的素養,否則年齡只能創造老人而不能創造偉人!其次對於“當權者與批判者”他提出三個典型的模式,日本模式是“權者”與“智者”單行道的結合,這種結合雖屬極安定,卻因批判力的偏枯,使這個國家常在錯誤的道路中沖入懸崖;許多落後國家的“模式”是權者和智者形成絕對的對立,權者采防堵高壓,結果智者“流竄”到另一個角落裡發酵,終於形成惡性對立而兩敗俱傷;另一種比較理想的模式是當權者和知識份子間維持互相尊重自律的制衡關係,彼此在爭辯中求其真理,批判中求和諧,權者對智者的容忍,未始不能化暴戾為祥和化離心為向心,以寬容自律的胸懷來創造和諧的境界。最後討論“中庸與偏激”他認為智者為權者的對立,起先皆由筆桿向槍桿挑戰,接著“動口”者立刻被宣佈為“偏激份子”,那麼“動口”既屬偏激,乾脆改由“動手”來實際符合偏激,其結果當然各走偏激的悲劇。關鍵乃在於政治家的智慧才能瞭解中庸與偏激的分界。本文於自立晚報連載,經作者修訂若干內容於本刊發表。
文如龍先生《不必證實你是“政客”!》評論省議會中攻擊“質詢”同僚的風暴,筆調幽默風趣,主題仍極為嚴肅。
《風聲雨聲,聲聲入耳?》是李添旺先生所撰,對於省議會臨時動議攻擊許信良的“宣言”加以仔細的批駁,邏輯層次條理分明,專門為省議員草擬訃聞式提案的議會師爺們,值得參考本文。
《茁壯的鄉村子弟兼論“醜陋的臺灣人”》台土生先生所撰。所謂台籍青年才俊幾年來好像成為天之嬌子。純樸敦厚克苦耐勞的鄉村子弟確實已經長大而且粗壯結實,他們奮鬪成長的過程實在是值得歌頌和讚揚的,他們對社會的貢獻也確實有不可磨減之處。作者將他分為:工作型、技能型和智慧型,他們共同的特色是憑克苦和自力成長,也憑自己的體力、智力和技能謀生,因而他們可以建立自己的信譽、人格和道德。這種人才是真正值得推崇的;然而另一種類型的醜陋型,多數則具有美麗迷人的外衣,卻沒有高尚的內在情操,他們的出路和市場價值卻遠高於前者,作者將它分為有學無德型,和有術無學型,有些具有高尚的學歷和職業,卻沒有高尚的道德基礎,由於位居樞紐,其殺傷力也較大,有些則因無法獲得較好的文憑,因而磨練一套逢迎之術,貪贓腐化無所不能,這種人地位較低,影響力也較有限,其共同的特色是迷於權勢而且不惜以六親不認和逢迎拍騙作為主要的謀生資本。作者並且附帶分析過多重用這種人帶來的近的和遠的弊害。
陳黎陽先生撰《外省人的惆悵與希望》分析外省同胞老年、中年及青年三代不同的成長背景想法及希望,老一輩雖生於憂患,卻曾享過榮華富貴,惟一遺憾的是思念著故鄉明月;中年的一代,前半生流血,後半生流汗;前半生被認為太年輕還可以等,後半生又適逢青年才俊的時代又被認為太年老,無望和無力的陰影籠罩;卻只有年輕的一代在民豐物阜之時,既無思鄉的負擔又有廣闊的出路是屬於較幸運的一代。然而無論如何卻仍有不少人由於不安全感的驅使紛紛作好置產設籍的打算,作者認為一般百姓如此則尚有可言,身負國家重任的公僕若紛紛作此打算,則表示本身不具有信心與決心,那麼這就是國家最大的隱憂,他因而建議公僕就職時應宣誓;歡迎任何人檢舉在國外置產設籍之行為一旦查證屬實,既應迅速向國民謝罪辭職,究竟如何堅定朝野信心,是當前最重大的課題。
臺北市公車聯營實施後輿論大嘩,各報交相指責,實則一票通用的聯營構想是一項大手筆的作法,林市長如果鄉願的話犯不碰著這個湯蕃薯,這是勇於負責有敢作為的現象。不過籌備考慮不同,造成諸多缺失,但願市府勇於改過,市民們也願意以愛護和鼓勵的心情期待市府有更進一步的作為。石建中先生以《從市公車虧損談公車聯營》一文討論公車問題。
除了公車之外車掌又是一件影響市民愉快心情的“硬釘子”,市民大眾每天不知要上下幾次公車,一兩個小動作加上幾句常用的口頭禪,已經足夠使眾多逆來順受的市民乘客增添了煩躁和不愉快的情緒!黃彰生引用車掌們指控乘客話,可以約略看出車掌小姐心理狀態;章漢先生則指出乘客指控車掌仍有其不公之處,不僅車掌如此,整個人際關係無處無地不是充滿令人不愉快的氣氛,光指責車掌是無用的,歸根究底是管理問題,更是整個社會問題和文化問題。
林宗一先生《談老娘就是這副德性》由一位去國多年的朋友口中感受到國內人際關係氣氛的粗暴,顯然我們的“禮儀之邦”已經很少能嗅出一點文明社會的氣息。
《大夫,求你看我一眼》是名作家繁露所作,一些公立醫院的積病之深,已經不是任何名醫所能診療。孫宗白先生《醫院有“六大”焉不大而化之》,亦指出一些公立醫院的弊端。醫療保險是福利社會極重要的一環,多少現代國家都做得極為圓滿,何以我們長久以來還是望塵莫及呢?
《楊森將軍留下來的種種》為黎陽所撰,楊老將軍蓋棺論定,報上多敘述及紀念他在四川分治的歲月或偏談他的長壽和養生,真正私底下大家所興趣談論的卻不是這些問題。作者一反忌諱討論所牽涉到的“性道德”的問題,以及男權社會中相對女性態度的問題。“風流”和“下流”的定義如何?“才子”既可風流傳為美談,那麼“才女”風流則又如何?
第一期在匆促中草成,為趕出來和讀者見面,疏漏草率之處很多,以後我們將會盡一切力量,來提高品質,希望讀者不保留的來督促我們指正我們。

出處:原載於1977年7月1日《這一代》第1期,無署名。


附: 徵稿簡約


一、本刊園地開放,歡迎賜寄時事分析評論、獨特人物之報導以及社會生計有關之讜論,尤其希望能宏揚道德正義之精神。
二、特別希望寄下大眾想說的話、想做的事,自然指的是大眾福祉有關的事,避免涉及個人隱私及人身攻擊的稿件。
三、特別歡迎對本刊的批評稿件,尤其有不同觀點,歡迎您無願慮的提出來批判和討論。
四、來稿最好用真名如用筆名,亦請署下真名和通訊位址,以表負責。
五、本刊有刪改權,但不歪曲原意,如不願意刪改,請注明。譯稿請附原文影印本亦可。
六、文稿一經刊登,當致送合理的稿酬,如需退稿,請附貼郵票。
七、有時效性的稿件希望在每月十日前寄達。

出處:原載於1977年7月1日《這一代》第1期,無署名。


《這一代》簡介:


《這一代》(月刊)於1977年7月1日創刊,發行人:陳黎陽,總編輯:張俊宏;從1978年9月15日開始,黃信介出任社長,編輯工作主要由林正傑與賀端蕃負責;第16期一篇《特權向法律挑戰》的社論,令其遭到停刊一年(1979年1月24日始)的處分。《這一代》停刊後,轉世刊物《青雲》於1979年6月15日創刊,由陳黎陽主導言論走向,至1980年11月25日,發行第11期後遭到查禁,1981年3月永久停刊。1980年3月25日,《這一代》17期復刊,陳黎陽任主編,雖然標榜月刊,但是出刊日期非常不穩定,到第34期(1983年11月19日)出版後自動停刊。
《這一代》創刊號:https://zhongzisc.blogspot.com/2019/08/blog-post_76.html








《代議士》發刊辭:<代議士>要幹什麼?——說公道話,做公道事,當仁不讓

在當前的社會中,到底還有沒有“公道”存在?
有人說:“公道自在人心”;但是,也有人認為,目前的社會上,已經毫無“公道”可言。
您的看法呢?我相信:答案人言人殊,不會完全一致。對於一件事情,具有不同的看法及見解,這不是一件壞事。可怕的是,一個人沒有自己的見解,茫茫然無所知,人云亦云。甚至,盲目的相信“宣傳”,無知的服從“權威’。
我一生堅決相信:如果大家都講究“公道”,天下的事情,都可以擺到桌子上來解決,而不必經由“暴力”來處理。然而,知易行難。大家都知道,凡事應講求“公道”,但是,有那些人,尤其是執政當權者,和既得利益者,在處理與大眾有關之政務時,會時時刻刻緊緊記住“公道”呢!
社會上一切紛爭,肇因於利益的衝突,權利的爭奪。很多人為了利益、權利,或偏於自己,或偏於自己所屬的一方。假若,大家都能敞開胸懷,放大眼光,大公無私,我相信:這個社會一定更和諧、更美滿。
偏偏有很多人,滿嘴“公道”,開口講“公道”,閉嘴也說“公道”,但是,做起事來卻大大地不公道。他們或許因為私心太重,利慾薰心,或許因為智慧不夠,能力太差,因此,所作所為,完全偏離“公道”太遠。這也就是,政治紛爭的所在,也是我們當前社會最嚴重的問題之一。
環顧今天世界各國,各種學說主張俱全。資本主義者說她最公道,共產主義者也口口聲聲主張公道,社會主義也認為她最公道。事實是否如此?其實這些學說主張,都嫌偏于一方。試想,很多國家動亂不已,流血槍戰,死傷頻頻,還能說具有“公道”存在嗎?大家如能深自反省一下,當會啞然失笑。
其實,每一種理論各有各的立場,甚難周全面面俱到。站在國家整體的立場,不能不有民族主義的思想。為發展各人聰明才智,促進社會進步,不能不有民權主義主張。為造福大多數人民的生活,不能不有民生主義的見解。所以,孫中山先生擷取各家之長,提出三民主義的構想。
孫中山先生主張三民主義的目的,主要在於儘量摒除各家走極端的弊病,異中求同,面面俱到。孫中山先生所提出的政治主張,綜合百家之長,也被認為是較公道的。
然而,最不公道的事情,就是光說不練,光講不做,知而不行。在政治上,不貫徹“公道”的道理,不力行“公道”的主張。當今政壇上,任何一位代議士的職責,就是要替人講話,為民喉舌,反映人民的意見,也就是講“公道”話,做“公道”事,走“公道”路。
或問“公道”為何?所謂“公道”,就是至公之道,也就是絕大多數人能接受的道理,絕對不是“邪道”。自有人類,就有爭執發生,在解決這些爭執時,必需去除自私心理,多多反省自己,並多多聽取對方的意見,俯仰無愧於天地,更不損人而利己。
當今的報章雜誌,絕大多數由執政的國民黨包辦,中央、省市縣各級的黨外代議士,在議場所言所行,殊難公正的傳播到民眾面前,有時候還被惡意的歪曲、醜化,這豈不是太不公道嗎?為了要求社會大眾講“公道”,替民眾主張“公道”,因此,聯合數位好友創辦一本《代議士》雜誌。
但願社會公道之士勇敢的站出來,努力發掘不公道之事,進而共同討論研究解決之道,全力爭取“公道”之實現。更期望全體代議士,均能本諸良心,講“公道”話,做“公道”事。
我決心獻身“公道”,尋找“公道”,討回“公道”。

出處:原載於1981年10月25日《代議士》創刊號,無署名:蘇秋鎮。


《代議士》簡介:


《代議士》於1981年10月25日創刊,發行人蘇秋鎮,社長許哲男、鄭餘鎮、黃天福,編集(輯)長陳黎陽;第1期至第6期為不期,第7期改為月刊,出版期數與停刊時間及原因不詳。
《代議士》創刊號:https://zhongzisc.blogspot.com/2019/08/blog-post_12.html?m=1





2019年7月3日星期三

《烏鴉評論》發刊詞:烏鴉的心願

我生平寫作雖多,卻始終沒辦過自己的雜誌。過去主持《文星》雜誌,是鵲巢鳩佔,不算自己的雜誌。《文星》被封後,我申請不到雜誌執照,後來坐牢,一連十四年大黴運,離辦雜誌越來越遠。十四年後複出,在1981年申請雜誌執照,行政院新聞局在該年四月十八日按出版法第九條給了我《千秋評論雜誌》執照,但在一個多月以後,卻又快速按出版法第十一條“技術擊倒”(T.K.O.technical knock-out)了它,使我因冤案入獄而不得為雜誌發行人。如今對方已因誣告我,被最高法院判處徒刑,在冤情大白之下,我又出了難題給行政院新聞局——李敖又要辦雜誌了。行政院新聞局一定想盡五堵、七堵、八堵的法子來堵塞李敖,陷我於獄,可是我不在乎。我現在又申請到《烏鴉評論雜誌》執照,在沒入獄前,我就是要一期一期辦下去。“朝言論,夕入獄可矣!”這就是我這種“刁民”的信仰!
三十年前,我讀勞倫斯(D.H.Lawrence)《查泰來夫人的情人》(Lady Chatterley’s Lover),我最喜歡這麼一段:“苦難當前,我們正置身廢墟之中。在廢墟中,我們開始蓋一些小建築、寄一些小希望。這當然是一件困難的工作,但已沒有更好的路通向未來了。我們要迂回前進、要爬過層層障礙,不管天翻也好地覆也罷,我們還是要活。”(The cataclysm has happened ,we are among the ruins , we start to build up new little habitats , to have new little hopes. It is rather hard work: there is no smooth road into the future: but we go round, or scramble over the obstacles. We’ve got to live, no matter how many skies have fallen.)這段文字,可是我在這島上處境的最好描寫。我的確是在“在廢墟之中”一次又一次的“開始蓋一些小建築、寄一些小希望”,可是一次又一次被摧毀了。在每一層的“廢墟之中”,都有我“小建築”和“小希望”的殘跡,恰像那一層蓋在又一層上面的特洛伊(Troy)古城,你會發現:自己既是過去,又是現在。過去已經化為塵土,可是,就憑那些塵土,你活到現在;不但活到現在,還從現在朝向未來。
四百年來,臺灣在外國人、外省人、本省人的相激相蕩下,已經變成了一個畸形的、膚淺的、荒謬的、走火入魔的島,這雖然沒有成威爾斯(H.G.Wells)筆下“莫洛博士島”(The Island of Dr.Moreau)那樣光怪,但它的陸離,卻超乎英國先知者的先知之外。我身處這樣子的島四十年,雖然不見容於朝、不見知於野,但是獨來獨往的氣概,“我手寫我口”的氣魄,卻老而彌堅。這次出來辦《烏鴉評論》,就是要在眾口一聲的時代裡,刮刮大叫一番。我要痛斥政局的黑暗、政黨的腐敗、群眾的無知、群體的愚昧、思想的迷糊、行為的迷信、社會的瘋狂、知識份子的失職與怯懦……
我絕不怕得罪人,也絕不媚世,臺灣所有雜誌都是媚世的,可是我就不信邪,我就是要辦個“譴責雜誌”給大家看!英國古歌《兩隻烏鴉》(The Twa Corbies)裡,烏鴉對話,去吃死屍,最後吃得“白骨剝露,淒風永拂。”(O’er his white banes, when they are bare/The wind sall blaw for evermair.)烏鴉的功勞,不正是如此嗎?
一九八八年九月十六日

出處:原載於1988年10月1日《烏鴉評論》第1期創刊號,無署名,作者:李敖。


附:休刊告白
 

一、剛在醫院,醫生囑我必須節勞,以免健康出問題。
二、目前每月出《烏鴉評論》四冊、《千秋評論》一冊、《李敖出版社真相叢書》若干冊、《文星書店叢書》若干冊,都由我一個人總其成,實在太累了一點。乃決定把《烏鴉評論》休刊,以便集中精力在其他出版品上。
三、《烏鴉評論》的訂戶餘款,都掛號退還。如願折購其他出版品也可照辦,細節由小書書報社蘇榮泉先生個別通知。
四、《烏鴉評論》創辦五個半月來,賺了約二十萬元,特移此款,貼補我新編的《拆穿蔣介石》一厚冊。《烏鴉評論》訂戶每位贈送一冊,以為答謝;其他讀者則可以較廉書價,買到此書。
1989年3月14日

出處:原載於1989年《烏鴉評論》第24期休刊號、《李敖大全集36》P283頁,無署名。


《烏鴉評論》簡介:


《烏鴉評論》(週刊)於1988年10月1日創刊,發行人李敖,總編輯李敖,共出24期。
《烏鴉評論》創刊號:https://zhongzisc.blogspot.com/2019/08/blog-post_85.html?m=1





《李敖求是評論雜誌》發刊詞

我的《千秋評論》(李敖千秋評論叢書)辦了十年﹑《求是報》辦了半年﹐如今雙雙達成它們歷史的﹑階段性的使命﹐我決定創辦《李敖求是評論雜誌》﹐以開新猷。
《李敖求是評論雜誌》是我五十六歲時創辦的﹐由於我餘生生命貫注的主力是《北京法源寺》以外的幾部重要小說﹑以及非小說的《中國思想史》等書﹐花在“東打一拳﹐西踢一腳”式的雜誌上面﹐時間已有限制。因此我用兩百頁以下的月刊形式﹐予以掌握和掌舵。
《李敖求是評論雜誌》雖是雜誌﹐但它的使命﹐在“成一家之言”﹐一家之言並不是我一個人發言﹐而是把特立獨行之言、震聾醒瞶之言﹑“雖千萬人﹐吾往矣”之言﹐不論古今﹑不論中外﹑不論新舊﹐都有以召集﹐形成光束與彈花﹐為中國開道﹑為中國人導向。中國人混蛋混蛋滿天下﹐上自高等知識份子﹑兗兗諸公﹔下至匹夫匹婦﹑販夫走卒﹐滔滔皆是混蛋﹑到處是混蛋。在這種世風下﹐第一流的思想家站出來﹐以實事求是的論證﹐說點明白話﹑主持一些公道﹐這是起碼該有的獨來獨往。《李敖求是評論雜誌》就是在這一抱負下創辦的。這是全中國唯一一個崇尚真理﹑全說真話﹑專講是非﹑沒有黨派的雜誌。我敢說﹐看了它﹐中國任何刊物都“不夠看”﹑都“何足數”了。——淺人看來﹐這種開場白有點吹牛﹔但真正有眼識泰山的人看來﹐李敖幾十年孤軍奮鬥﹑呼嘯叢林的紀錄﹐豈不都印證了這一事實嗎?
一九九一年十月二十日﹐在中國臺灣。

出處﹕原載於1991年11月1日《李敖求是評論雜誌》第1期﹐作者﹕李敖。


《李敖求是評論雜誌》簡介﹕


《李敖求是評論雜誌》(月刊)於1991年11月1日創刊﹐發行人李敖﹐總編輯李敖﹐編輯呂佳真﹐ 共出版6期。



《今天》致讀者

歷史終於給了我們機會,使我們這代人能夠把埋藏在心中十年之久的歌放聲出來,而不致再遭到雷霆的處罰。我們不能再等待了,等待就是倒退,因為歷史已經前進了。 馬克思指出:“ 你們讚美大自然悅人心目的千變萬化和無窮無盡的豐富寶藏,你們並要求玫瑰花和紫羅蘭發出同樣的芳香,但你們為什麼要求世界...